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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禅一味”与禅茶表演阐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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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禅一味”亦称“禅茶一味”,是一种浓缩的哲理概括。凡要探索茶文化思想精蕴者,都不可能绕道而行。但是,这又是说不清道不完的话题,至今为止未能阐述得尽善尽美。对于这一禅林法语,凡谈茶文化著作多有涉及,专题论文也有数十篇之多。但仍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2001年5月由中国轻工业社出版社出版的《中国茶叶大辞典》,是列为国家八?五重点出版规划的学术巨著一也是国家自然科学基金资助的重点课题,一经问世就获得国家辞书类的最高奖——中国辞书奖。这部最权威的工具书就有关于“茶禅一味”的解释现照录如下:

  茶禅一味[Same sense 谂n tea and Buddh谂sm]佛教语汇。意指禅味与茶味是同一种兴味。原系宋代克勤禅师(1063 -1135)书赠参学日本弟子的四字真诀,收藏日本奈良大德寺,后成为佛教与民间流行语。

  佛教僧众坐禅饮茶的文字记载可追溯到晋代。《晋书?艺术传》记载,敦煌人单道开在后赵都城邺城(今河北临漳)昭德寺修行,除“日服镇守药”外,“时复饮茶苏一一升而己”。唐代陆羽曾在寺院学习烹茶术七八年之久,所撰《茶经》记载的“煎茶法”即源于丛林(佛教僧众聚居之所)。唐代封演《封氏闻见记》亦载:“开元中,泰山灵岩寺有降魔禅师大兴禅教,学禅,务于不寐,又不夕食,皆许其饮茶。人自怀挟,到处煮饮。从此转相仿效,遂成风俗。”终使僧人饮茶成风,有的甚至达到“唯茶是求”的境地。

  茶与禅的相通之处在于追求精神境界的提纯与升华。饮茶时注重平心静气品味,参禅则要静心息虑体味,茶道与禅悟均着重在主体感觉,非深味之不可。如碾要轻拉慢推,煮茶须三沸判定,点茶要提壶三注,饮茶要观色、品味,这些茶事过程均有体悟自然本真的意蕴,由于便易体悟佛性,即喝进大自然的精英,使神清意爽,有助领略般若真谛。“遇茶吃茶,遇饭吃饭”(《祖堂集》卷十一),平常自然,是参禅第一步。故清代湛愚老人《心灯录》称赞“赵州‘吃茶去’二字,真直截,真痛快”。丛林中也多沿用赵州方法打念头,除妄想

  “茶禅一味”流传广泛,“饭后三碗茶”成为禅寺“和尚家风”。宋代道原《景德传灯录》卷二十六:“晨起洗手面盥漱了吃茶,吃茶了佛前礼拜,归下去打睡了,起来洗手面盥漱了吃茶,吃茶了东事西事,上堂吃饭了盥漱,盥漱了吃茶,吃茶了东事西事。”饮茶为禅寺制度之一,寺中设有“茶堂”,有“茶头”专管茶水,按时击“茶鼓”召集僧众饮茶。禅寺还开辟茶园,种植茶树。

  “茶禅一味”还传至海外,南宋乾道年间(1165 -1173)荣西和尚将茶叶带到日本,并著《吃茶养生记》,将饮茶与修禅结合起来,在饮茶中体味清虚淡远的禅意,后逐渐形成仪规详细的“日本茶道”。日本《山上宗二记》即云:“茶道是从禅宗而来的,同时以禅宗为依归。”泽庵宗彭《茶禅同一味》曰:“茶意即禅意,舍禅意即无茶意。不知禅味,亦即不知茶味。”参见“佛教与茶”。

  为了阅读的方便,我们只把“茶禅一味”的内容略作分段,而文字未作更改。这一辞条的参见条“佛教与茶”,同样照录如下,并亦分段:

  佛教与茶[Buddh谂sm and tea]茶与佛教的关系。佛教自东汉传入中国,到魏晋南北朝时,至少在江淮以南寺庙中的僧侣,己有尚茶之风。唐时北方禅教大兴,促进了饮茶的普及,讲而推动了茶叶牛产。

  佛教禅宗的饮茶风尚受到佛教各宗各派的重视。在名寺大庙中,均设有专门茶寮、茶室,一些法器亦用茶命名。中唐后,南方许多寺庙都种茶,出现无僧不茶的饮茶风尚。唐代刘禹锡《西山兰若试茶歌》,记载山僧种茶、采茶、炒制及沏饮香茶的情景。

  中国寺庙饮用茶叶、崇尚茶叶,且生产、研究、宣传茶叶,故有“自古名寺出名茶”之说。唐时的福州方山露芽、剑南蒙顶云花、岳州浥湖含膏、洪州西山白露、薪州薪门团黄等,北宋苏州西山水月茶、杭州于潜(今临安)天目山茶、扬州蜀冈茶、会稽日铸茶、洪州双井白芽等,近代安徽的黄山毛峰、六安瓜片、霍山黄芽、休宁松萝等,多为僧侣创制并成为珍品。佛教的茶叶文化促进了中国茶业的发展。参见“茶禅一味”。由于篇幅的关系,“茶禅一味”的释文只能是简明扼要的提纲,其中所下断语的史料依据、哲学思考、文化意蕴未能一一展开,个别文字也有进一步说明的必要。作为这一辞条的撰写者,我也有这种义不容辞的职责。现中韩禅茶纪念碑揭碑仪式和禅茶研讨会在赵州祖庭柏林禅寺举行,并邀请山江西省中国茶文化研究中心指导的南昌女子职业学校茶艺队表演禅茶。中韩大德高僧和茶文化界专家学者汇聚一堂,这是必将载入史册的新世纪的盛会。借此机会,我对“茶禅一味”和禅茶表演作一些补充阐释。

  “茶禅一味”虽然与佛教在茶的种植、饮茶习俗的推广、饮茶形式的传播等方而的巨大贡献密切相关,而其暗藏的许多禅机和蕴藏的深刻内涵,历经沧桑也依然难以“参透”。但是其踪迹毕竟可以追寻,我在《禅悦之风——佛教茶俗几个问题考辨》)(载《农业考古?中国茶文化专号》1997年第4期)一文中,对此己有初步的探索。

  根据目前己知的材料,“茶禅一味”作为固定词组的成型有一个发展过程。这一禅林法语,与“吃茶去”的佛家机锋语有着内在的联系。“吃茶去”出自唐代名僧从谂,由于从谂禅师常住赵州观音寺,人称“赵州古佛”。赵州主张“任运随缘,不涉言路。”学人问:“如何是赵州一句?”他说:“老僧半句也无。”关于“吃茶去”这一公案,《五灯会元》卷四有较详细的记载:

  一人新到赵州禅院,赵州从捻禅师问:“曾到此间么?”答:“曾到。”师曰:“吃茶去!”又问一僧,答曰:“不曾到。”师又曰:“吃茶去!”后院主问:“为什么到也云‘吃茶去’,不曾到也云‘吃茶去’?”,师唤院主,院主应诺,师仍云“吃茶去!”赵州二称“吃茶去”意在消除学人的妄想分别。所谓“佛法但平常莫作奇特想”。据说一落入妄想分别,就与本性不相应了。禅宗常讲“平常心”。何谓“平常心”呢?即“遇茶吃茶,遇饭吃饭”(《祖堂集》卷十一),平常自然,这是参禅的第一步。禅宗又讲“自悟”。何谓“自悟”?即不假外力,不落理路,全凭自家,若是忽地心花开发,便打通一片新天地。“唯是平常心,方能得清净心境,唯是有清净心境,方可自悟禅机。”(葛兆光《佛影道踪》)因此,清代湛愚老人《心灯录》称赞:“赵州‘吃茶去’二字,真直截,真痛快。”江西的黄龙慧南禅师是山临济宗分出的黄龙宗的开山祖师,他也有倡云:“生缘有语人皆识,水母何曾离得虾。但见日头东畔上,谁能更吃赵州茶”。“相逢相问知来历,不拣亲疏便与茶。翻忆憧憧往来者,忙忙谁辨满瓯花。”

  禅宗强调明心见性,也就是对本性真心的自悟。所以,在禅宗历代祖师眼中,任何事物都是与道相通的,正所谓:“一切圆通一切性,一法遍含一切性,一月普现一切水,一切水月一月摄。”(《永嘉大师禅宗集》)“青青翠竹尽是法身,郁郁黄花无非般若。”(《景德传灯录》)“吃茶去”二字,应当是“直指人心,见心成佛’,的“悟道”方式之一。而由“吃茶去’,引伸开去的“茶禅一味”,实在是一种智慧的境界,是将日常生活中最常见的东西——茶,与禅宗最高境界的追求——开悟(或顿悟)结合起来,创立和开辟了一种新的大众乐于接受的禅修理念。

  后来,丛林中多沿用赵州的方法打念头,除妄想。例如,杨歧方会,一而云:“更不再勘,坐而吃茶”;再而云:“败将不斩,且坐吃茶;”三而云:“柱杖不在,且坐吃茶。”又如,僧问雪峰义存禅师:“古人道,不将语默对,来审将甚么对?”义存答:“吃茶去。”再如,僧问保福从展禅师:“古人道,非不非,是不是,意作么生?”从展拈起茶盏。还有,人称“百丈(道恒)有三诀:吃茶、珍重、歇。”(均载《五灯会元》)清代康熙年间,著名法师祖珍和尚为僧徒开讲说:“此是死人做的,不是活人做的。白云恁么说了,你若不会,则你俱是真死人也,立在这里更有什么用处,各各归寮吃茶去。”(《石堂倡语》)。清代杨悼《游弁山资福寺呈霞胤师》诗云:“赵州茶熟人人醉,卧听空林木叶飞。”至今杭州龙井附近,悬有古楹联:“小住为佳,且吃了赵州茶去;日归可缓,试闲吟陌上花来。”总之,饮茶不仅可以止渴解困,还能有助于或是直接的达到禅修开悟的最高境界。无怪乎,中国佛教协会主席赵朴初先生1909年9月9日为《茶与中国文化展示周》题诗曰:

  七碗爱至味,一壶得真趣。

  空持千百倡,不如吃茶去。

  著名书法家启功先生也题诗:“赵州法语吃茶去,三字千金百世夸。”“茶禅一味”法语,还与中日茶文化交流有关。饮茶传入日本初期,是以寺院僧侣为中心的。公元805年,日本最澄从中国带回茶籽,形成日本最古的“日吉茶园”。815年4月,曾在中国唐代生活达二十年之久的大僧都永忠亲自煎茶送给天皇。而1214年,留宋归日的荣西禅师献茶给将军实朝,还献上《吃茶养生记》一书。荣西还有另一本著作《兴禅护国论》,主张用茶与禅来拯救国家。在日本学习、研究茶道并获博十学位的滕军教授在所著的《日本茶道文化概论》一书中指出:“至荣西为止,茶与禅宗的关系可以说是以禅为主,以茶为辅。茶为坐禅修行时的饮料、禅案的素材、行道之资、救国之助等等。这些一也还只能说明茶与禅宗生活的密切关系,仍不能证明两者之间的法嗣关系。”“村田珠光(1422 -1502年)对茶禅的宗法结合,作出了具有历史性的贡献。他改革了当时流行的书院茶、斗茶,将禅的思想导入茶文化,从而创立了日本的茶道。”

  而珠光也与“茶禅一味”有着密切的关系。珠光在30岁的时候投靠禅宗的著名和尚——一体宗纯,寄居大德寺真珠庵,开始修禅的生活。据说,“作为参禅了悟的印可证书,一休将自己珍藏的宋朝禅门巨匠圆悟禅师的墨迹传给了珠光。珠光将其挂在自家茶室外的壁龛上,终日仰怀禅意,专心点茶,终悟出‘佛法存于茶汤’之理。即:佛法并非有什么特别的形式,它存在于每日的生活之中,对茶人来说,佛法就存在于茶汤之中,别无他求。这就是‘茶禅一味’的境地。”“由此,茶道与禅宗之间成立了正式的法嗣关系。”

  可见,“茶禅一味”法语的形成有一个关键性人物,即禅门巨匠圆悟禅师。圆悟克勤是宋代临济宗的禅僧,北宋徽宗赐“佛果禅师”号,南宋高宗赐“圆悟禅师”号。他撰写的《碧岩录》为禅门第一圣典,继承其法的为两大弟子虎丘绍隆和大慧宗杲。“茶禅一味”辞条介绍该法语与克勤禅师密切相关是不错的。但是,他书赠给参学日本弟子的并非“四字真诀”,而是一份证书,时在公元1120年。当时弟子虎丘绍隆要离开师傅,去云居山真如院担任住持,圈悟写给他一幅字。大体意思是说,虎丘追随自己参禅多年,成绩优秀,己达大彻大悟之境,特此证明。珠光从一休处接受的这张珍贵的印可证书,至今成为日本茶道界最高的宝物。这份墨迹并无茶字,更无“茶禅一味”之语。很显然,“茶禅一味”是受克勤禅师的影响,而非直接出现“四字真诀”。作为辞书的编撰者,我想很有必要作出说明。

  指出这一点,并非否定珠光在日本茶道中确立了“茶禅一味”的观念。据历史记载,当将军义政询问珠光何为茶道大意时,珠光答道:“一味清净,法喜禅悦,赵州知此,陆羽未曾至此。人入茶室,外却人我之相,内蓄柔和之德,至交接相之间,谨兮敬兮清兮寂兮,卒以及人下泰平。”(《珠光问答》,载《日本茶道古典全集》)村田珠光为茶道所确立的禅的指南一直被继承为茶道思想的核心。

  “茶禅一味”的观念,还与韩国茶礼有密切的关系。据现有史料的记载,起码在新罗王统一三国的新罗时期,中国的饮茶之风东渐,最早传入的是朝鲜半岛。早在一千二百多年前,新罗二十七代善德女王时代(公元632年),访唐的韩国和尚就带去茶种,种于韩国河东郡双溪寺。公元668年朝廷的宗庙祭礼和佛教仪式中就运用了茶礼。

  据《韩国茶礼史》(孙潘伶著)的考察专著介绍:高丽时期的佛教茶礼表现的是禅宗礼仪,禅宗礼仪的规范是《敕修百丈清规》和《禅苑清规》。《敕修百丈清规》关系到茶礼的内容有:后任住持起义时举行尊茶、上茶和会茶仪式;寮元负责众寮的茶汤,水头负责烧开水;吃食法中记有吃茶法;4月13日(阴历)楞严会上茶汤,四节秉拂中有献茶;记有吃茶时的敲钟、点茶时的打版和茶鼓的打鼓法等。《禅苑清规》有关茶礼的记载有:赴茶汤(参加茶汤集会);书状(茶会邀清书);知客(客人接待员);知事头首点茶(为知事和头首的点茶);谢茶(感谢请喝茶);尊宿受疏(收高僧大德之信)。此外,高丽时期在儒教的影响下,连接镰洛关闽学统的初期性理学者们,按照朱子《家礼》举行冠婚丧祭茶礼。(此据余吉清译文,未改)。

  在韩国茶礼的发展史上,草衣禅师的地位有如中国的陆羽。他著有《东茶颂》及抄录张源的《茶录》的《茶神传》,被视为韩国茶学的两大经典之作。《东茶颂》是以中国陆羽的《茶经》为蓝木,进一步引申阐述茶的益处。草衣禅师对韩国茶业的复兴和茶礼的弘扬作出了不朽的贡献。他创建的“一枝庵”成为韩国茶文化的圣地。

  在关中韩茶文化交流和韩国茶礼的内容,我己在撰著的《问俗))(浙江摄影出版社1996年)和《茶趣异彩?中国茶的外传和外国茶事))(光明日报出版社1998年)两书中均有涉及,并另撰专文详加探讨。

  “茶禅一味”的法语和观念,源起于中国,影响到海外。而这次由江西省中国茶文化研究中心指导、南昌女子职业学校茶艺队表演的《禅茶》,是由江西搜集整理的,并己有八年的时光。照理而说,禅是不说的,说出来便不是禅。自然,禅茶也是不应该表演,表演出来的就不是“禅茶”。但是凡事又有例外,“禅茶”的问世和表演又得益于:一是江西是禅宗五家七宗的共同发源地,二是江西与“吃茶去”禅林公案发生地赵州祖庭的一份机缘。

  先说江西是禅宗五家七宗的共同发源地。禅宗的“一华(花)五叶”,孕育开放于唐宋时代,而它生根建基的土壤乃是“物华人宝”、“人杰地灵”的赭红色江西大地。“五叶”之中的曹洞、沩仰、临济二宗以及临济衍演而出的杨岐、黄龙二派,皆直接诞生于江西,曹洞之名得自宜丰的洞山和宜黄的曹山,沩仰之名一半来自宜春的仰山,杨岐之名得自萍乡的杨岐山,黄龙之名得自修水的黄龙山,而临济宗即由义玄禅师在河北正定临济禅院所开创的,但义玄受法参学处正是江西,宜丰的檗壁山是义玄思师黄檗希印禅师弘法道场所在,也就是临济宗的祖庭。“五叶”中的另两枝云门宗、法眼宗,分别由文偃禅师创建于广东云门山、文益禅师创建于南京清凉山,他们都是青原一系的法嗣,二宗的主要活动虽然当时不在江西,却与江西的关系甚为密切。云门宗主文偃创宗前遍参江西名山尊宿,在庐山、永修等地建寺修学,其宗门子嗣在江西活动的大有人在,像洞山的晓聪、契嵩,云居山的佛印,庐山的怀琏,都是名震人主的云门龙象。法眼宗主文益开悟于漳州罗汉院,得桂琛禅师法绪,然后受江西抚州牧的延清,住持抚州曹山崇寿院,开堂授徒。他在抚州传法“四远之僧求益者,不减千计”。其门下诸如德韶、道钦、慧明等一批优秀徒众,皆学禅得法于崇寿院。文益晚年始受南唐国主之邀,住金陵弘法,而其宗风禅法早在江西抚州就己经定型。云门、法眼二宗若要溯源其出,江西吉安的青原山,乃其寻根祭祖的圣庭。(段晓华、刘松来著《红土?禅床——江西禅宗文化研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0年5月)

  值得指出的是:禅宗兴盛于江西的一个突出标志就是全省境内道场林立,名僧云集。在这为数众多的寺院中,很多都是禅宗的开山祖庭与重要道场。许多研究者认为:马祖道一的洪州禅出现之后,才标志着禅学中国化的真正完成。作为继慧能之后出现的伟大禅师之一马祖道一在禅学领域最重要的贡献之一就在于他提出了“平常心是道”这样一种充满中国特色的佛性理论。

  马祖道一此说一出,几乎成为后世洪州禅学的不二法门。特别是到了临济义玄手中,更是将“平常心是道”的口号表述为“立处皆真”。义玄认为“佛教无用功处,只是平常无事,屙屎送尿,著衣吃饭,困来即眠。……你且随处作主,立处皆真”(《古尊宿语录》卷四)。主张人与道之间没有间隔,自然相契,并有偈云:“心随万境转,转处实能幽;随流认得性,无喜亦无忧。”(《临济语录》)“平常心是道”的佛性论,实际上己经把慧能开辟的南宗禅所独有的那种自在无碍、随心所欲的活泼宗风发展到了极致。

  慧能开辟的南宗禅向来提倡“直指人心,顿悟成佛”,而“直指”与“顿悟”的前提则是“言语道断,心行处灭”,也就是要截断思维意识的逻辑运行线路。就江西禅宗而言,“棒喝’、“机锋”正是别开生面的“截流”接引方式。

  同时包括了僧人一切行为规范也对饮茶规范得明明白白的《百丈清规》也是由驻锡百丈山的怀海和尚所创。

  这些,都为《禅茶》的搜集整理奠定了基础。

  再说江西与“吃茶去”禅林公案发生地赵州祖庭的一份机缘。

  1993年4月,中国佛教协会副会长、赵州祖庭柏林禅寺的净慧法师专程赴云居山,要把山上的茶树请回赵州。云居山真如寺是禅宗曹洞宗的发祥地,寺内出产的“攒林茶”久负盛名。04月15日晚,在江西南昌良茂大厦,净慧法师作《云居山请茶开示》,在座的有门人明证、明树、吴明山。净慧法师谈到请茶时充满感情地说:“我们为什么一定要从云居山请赵州茶呢?别处的茶树也许更宜在赵州(现赵县)生存繁殖,可是和赵州没有关系。明人去云居山就会知道,真如寺的第一道山门就是赵州关。只有进入赵州关才能进入真如寺。赵州和尚行脚到云居山时,正是云居道膺在此开法。道膺禅师是曹洞宗的第一代,和曹山本寂禅师同师于洞山良价。但曹山这一脉没有传下来,曹洞宗是云居道膺传下来的,所以云居是曹洞宗道场。那时道膺比赵州和尚年轻,他对赵州说:‘老老大大何不觅个住处?’赵州反问道:‘什么处住得?’云居说:‘面前在古寺基。’这番对答就是云居道膺见赵州和尚的一关。赵州和云居山的渊源这样深,我们从云居山取茶苗,意义非同小可。”“第一意义,现在云居山的茶树很多是虚云老和尚亲手所栽。当时开了一片荒地,培植茶叶,本名云雾茶。虚云老和尚是最提倡赵州禅风的,也提倡赵州茶。佛教界说他们年龄一样,都住世一百二十岁,面貌长得也很像,禅风也近似,认为虚老是赵州再世。所以,把云居山的茶请回去有现实意义。我们费这么大力气取回去,活不活还不一定,前人没做过。如果做好了,这在茶文化意义上、在禅风上都会发生一定影响。”“第二个意义,茶苗真正种活了,赵州茶就不再空有其名,所以应千方百计栽活。这也给我们出了一个题目:只能种好,不能种坏。冬天要做暖房,温度不能低于零下六摄氏度,要避风,太阳晒得到。赵州茶种下去以后也把禅风接下去了。”

  正是在净慧法师把“攒林茶”请下山去的同时,江西把禅茶也请出了赵州关。每当我们在悠扬的佛乐中品饮禅茶,对净慧和中国佛教协会副会长、云居山真如寺方丈一诚法师两位大和尚充满感激和敬仰。而最初请“禅茶”的是当时主持江西茶艺馆的陈晓先生,以及参与禅茶创作全过程的江西省舞蹈家协会的郑湘纯女士。后来,《禅茶》一直作为南昌女子职业学校茶艺队的“经典”,并曾多次到云南昆明世界园艺博览会、香港国际茶文化研讨会、陕西法门寺唐代茶文化国际研讨会等表演,受到海内外人士的欢迎。

  《禅茶》表演的内容和特色,陈晓璠曾在《江西画报)(1994年5 ,6月号)著专文介绍:

  目前我们的禅茶表演大致分为四个部分:上供、手印、冲泡、奉茶。

  按佛教的规矩,上供是一个极庄严的过程。考虑到避免使茶道成为纯粹的宗教礼仪,同时为使表演更为精练和雅观,我们突出了上供时的焚香礼拜,删略了诸如顶礼等繁琐的程序。

  自禅茶推出以来,经常有人提出疑问的乃是第一部分的“手印”。这每一个“手印”是否代表着佛教中某种特定的含义呢?就此我们请教过很多的法师和专家,至今尚未得到权威或者确切的解释。

  解“释”也就是解“禅”吧?如同世尊拈花,迦叶微笑。反正是禅宗,种瓜可以得瓜只好各人去参悟。至于冲泡,基本照搬于禅堂。有一点我们注意到了,禅茶并非点泡出来,是用夏布包扎茶叶后放入壶中烹煮,完全是唐代的风格。好大一袋茶。有茶客说,这是袋泡茶的祖宗。

  茶是“灵魂之饮”,禅主张“向心求佛,自我究明。”说禅茶不如看禅茶,看禅茶不如自己体悟禅茶。

  “茶禅一味”是一桩千年的公案,更何况“茶禅一味”之“禅”也非狭义的禅宗之禅。禅是存在于各种宗教、各种宗派的一种普遍现象,即忘却现实存在着的“我”的一种境地。中国历来许多著名的文人学士向禅,实际上把它视为一种修心、养性、开慧、益思的手段。当然,谈“茶禅一味”最有发言权还是那些大德高僧,我们还是来重温一下净慧法师在《云居山请茶开示选录》中所说的:禅宗寺院吃茶,在赵州和尚以前就有记载。法堂前有一面茶鼓。敲鼓时都要到指定处去吃茶,招待尊客长老。那时吃茶己有吃茶的规矩,有一番佛法上的问答、机锋,己显示了禅与茶的一致性、一体性,但还没有正式形成吃茶的公案。到晚唐,赵州和尚在古观音院(今柏林寺)住下来以后,才以吃茶做为参禅的一种方便、方法以及契入禅机。

  “吃茶去”的公案,其含义有人这样理解,有人那样理解。我的理解是,佛法说不出,说再多也代替不了修行和亲身的体验。说得出来的不是真正的佛法,真正的佛法只有通过修行去体悟。就如喝茶一样,只有自己去吃,才可品尝茶味。所以赵州和尚对初来的、来过的、往下的都让他们亲自去体验。我的另一种理解是,叫你全身心的投入,否则,说得再好也白搭。不用问这个那个、西来意、佛,就是吃茶去。全部投入,自会明了。这就体现了茶与禅一体性的参禅学道的方法。当然,别人也许还有别的体验。我想:净慧大和尚的这番话,正好作为这篇文章的点睛之笔。茶文化多姿多彩,禅文化微妙无穷,见仁见智者,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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